《話說曹操》
楊旭平
壹、前言
東漢末年，外戚與宦官互相爭權奪利，秀才張角便創立太平道，率領農民揭竿起義，史稱之為「黃巾賊」之亂，共持續了十餘年，朝廷為此便下令各地貴族豪門可以買兵討伐，而導致漢末的藩鎮割據、群雄並起的局勢。
在如此動亂的時代，創造了許多的英雄豪傑，其中我最感興趣的人物不是關羽、張飛、劉備等這些在《三國演義》一書中一再備受表揚的人物，而是曹操這位被稱「治世能臣，也是亂世梟雄」的一代霸主。
曹操在中國歷史上是個家喻戶曉的人物，也是位具爭議的人物。在歷史上，大概少有人能像曹操受到這樣的注視與爭議。他的確有許多令人髮指的行為，由於他的猜忌及陰狠，使他濫殺、殘害了許多無辜的人民及文人學士。但是他又有許多正面的貢獻，這點是不可否認的。我認為他是位傑出的「英雄」，同時也是個奸詐利己的「梟雄」。
由於他的性格多樣且一生又富傳奇色彩，這就是我有興趣對他的思想深入探索的原因。
貳、正文
一、曹操的生平
曹操為人熱情，年少時與當時的名士都經常交往，所以相識滿天下；他對部下十分寬大，即使犯錯也不隨意處罰，而賞賜時卻不吝千金，所以天下名士多歸心；他用兵時經常多疑以致謹慎，但常能奇策制勝。尤其官渡會戰以寡敵眾，擊敗袁紹大軍，決定了曹操北方霸主的地位。
建安十三年十二月，曹軍在赤壁迎戰孫權大軍。周瑜用計火燒曹操軍艦，曹操大敗，從此曹操無力大舉南征。此後，三國鼎立之勢已成定局，連蓋世雄主曹操亦再無力改變這個事實。
赤壁之戰慘敗後，曹操退回北方，總結了赤壁戰敗的教訓，決計首先平定關西、漢中，然後發展內政，安定社會，再逐步實現自己統一全國的雄心壯志。
他選拔人才，勵精圖治。在用人方面他不重個人的門第出身，唯才是舉，很有眼光。曹操首先重用了有“治國用兵之術”的人，其次重用文人。文官郭嘉、滿寵等，武官張遼、徐晃、於禁等都為曹操發揮了很大的作用。著名的“建安七子”與才女蔡文姬都是曹操的幕僚。
經過幾年整頓，重振君威，自封為魏公，後又晉為魏王。但曹操在有生之年卻不稱帝，以周文王自居。建安二十五年，曹操病逝。後來曹丕篡位為魏文帝，追尊曹操為魏武帝。
二、曹操的性格作風
曹操之所以難評斷，因為他扮演了不同的角色，具有多重性格。他的性格作風和他的思想一樣，多元、複雜，甚至相互矛盾。他的性格剛強、放任、固執、脆弱、溫柔、冷血…等，可說既放任也內斂；一世英明，也會一時糊塗；他有道家無為而治的理想，又有墨家磨頂放踵的精神；他有儒家忠恕仁愛的寬厚，又有法家嚴刑峻法的刻薄。
在政治上，他重視實效，而蔑視繁瑣的禮儀與虛飾的道德，所以崇尚形名之學，以嚴刑峻法來保障自己統治措施的貫徹實行。但在日常生活中，他卻很隨便。史書記載，曹操生性機警，為人通脫。所謂「通脫」，就是無所拘泥、固執，個性和感情能夠真率地表現出來。
總而言之，曹操是個「率性而為」的人，舉例來說當北部尉時，把皇帝最寵愛的宦官蹇碩的叔父打死；當頓丘令時為對抗地方惡霸，向他老爸借錢來購糧等等，都可看出他的行事作風與性格特質，尤其可以感受到他不斷外露的領導者特質。
誠如日本作家松本一男說：「世上很難另外找到一個毀譽褒貶極端如曹操的人。」
我想，他之所以會有這麼多不同的思想與面貌，不僅是因為他扮演著不同的社會角色，更主要的是他那個動亂的時代背景所造成，正如許子將給他的評論：「子治世之能臣，亂世之奸雄。」，曹操的確是個善通權變，有雄才大略之人。
三、曹操的軍事思想與謀略
曹操的一生絕大部分時間在軍旅中度過，長期的戰爭實踐使他累積了豐富的戰爭經驗。
他也向孫武、吳起等先秦軍事家學習，而成為一位具卓越軍事才能的統帥。
曹操軍事上戰術戰略靈活多變。他對東漢末年中國北方的統一有著重大貢獻。
四、曹操的文學思想與地位
他的文學創作，也同樣反映了他的思想和性格。
曹操是一個叱吒風雲的亂世英雄，審美情趣也和一般文人不同。他的詩絕少華美辭藻，結構也不很精細，喜從大處落筆，語言古樸，氣勢宏偉，內涵厚重，抒發感情往往悲涼慷慨，跌宕起伏，顯示出鮮明的個性色彩。
他的文章擺脫陳詞濫調，不受任何陳規的約束，文章切近實際生活和真實情感。他說話大膽，辭鋒爽利，一掃漢代儒生的文章動輒援引經義、迂遠空闊的習氣。樂府歌辭從他開始，走上了新的發展道路。
曹操的文學成就，表現在詩歌方面。曹操的詩有一種震撼人心的巨大力量，對建安文學的影響很大，在他的帶動下，建安時期作家輩出，詩人們的慷慨之音，梗概之氣，憂時憫亂的情懷，追求功業的報腹，壯志難籌的喟嘆，形成了一種強烈感人的精神力量，這種力量，就是後世所稱道的「建安風骨」，而曹操就是「建安風骨」的開創者。
曹操的詩風可以歸之為雄壯，豪邁一派。就如鐘嶸在《詩品》中說：「曹公古直，頗有悲涼之句。」，而就描寫社會、理想抱負而言，曹操的作品應該居於上品，他的雄才大略及豪邁進取深深透入他的詩中：“老驥伏櫪，志在千裏，烈士暮年，壯心不已”。
例如：《薤露行》、《蒿里行》原是輓歌，曹操卻以之憫時悼亂。《步出東門行》原是感歎人生無常，須及時行樂的曲調，曹操卻以之抒述一統天下的抱負及北征歸來所見的壯景。可見曹操富有創新精神的民歌，開啟了建安文學的新風，也影響到後來的杜甫、白居易等人。
曹操詩的內容大致有三種：反映漢末動亂的現實、統一天下的理想和頑強的進取精神、以及抒發憂思難忘的消極情緒。
例如：
《蒿里行》謂漢末戰亂的慘象，見百姓悲慘之餘又見詩人傷時憫亂的感情；《短歌行》有謂「周公吐哺，天下歸心」可資明證。其進取之心亦可見出；《龜雖壽》言之「老驥伏櫪，志在千里」言己雖至晚年仍不棄雄心壯志。而一代梟雄，縱風光一世，亦有星落殞滅之時。曹操對此也感到無能為力，只有作詩感歎，無可奈何。如《短歌行》中「譬如朝露，去日苦多」的感傷。
總之，曹操詩文辭簡樸，直抒襟懷，慷慨悲涼而沉鬱雄健，華美辭藻並不常見，寥寥數筆，即能以遼闊的滄海景象，表現詩人的胸襟，不加潤飾。
五、曹操的功與過
曹操的最大功績，是剷除了北方軍閥割據的混亂局面，統一了黃河流域和幽冀塞外，建立了比較安定的社會秩序，有利於人口的增殖、生產的發展。
在內政方面，曹操創立屯田制，命令不用打仗的士兵下田耕作，又大興屯田，招徠和安置流民，選用有治國安民之術的大批官吏，興修水利，廣開稻田，不僅使戰火餘生獲得了休養生息的機會，也為全國統一創造了有利的條件。
他也改革了東漢的許多惡政，政治上壓抑豪強，抑制兼併，減輕租賦的政策，也應予以肯定。東漢以來，土地高度集中，造成了農民的貧困、破產，以致於大批流亡；豪強勢力的發展，既是軍閥割據的社會基礎，也給社會造成了長期的動亂。
曹操排除「清議」訪求人才的政策，也值得一提。曹操任用官吏，不講出身門第，反對世家大族把持政局，反對代表世族利益的清議派士大夫橫議時政。
另外他厲行儉樸、獎勵廉潔、懲治貪瀆，矯正過去奢侈淫佚惡習，在社會上形成了一種良好的風氣，使遭受戰火破壞的社會開始穩定、恢復、發展。
綜合前面所述，曹操是個有作為的歷史人物。但他又有殘酷暴虐、陰險狡詐的一面，在歷史上留下了罵名。
曹操迎帝許都後，把漢獻帝控制在手中，「挾天子以令諸侯」，共二十四年。曹操在此期間殘酷地消滅擁漢反曹的勢力，就是為了讓自己登上天子的寶座。但他想當皇帝而又不敢稱帝，希望「天下歸心」而天下竟不歸心，在「忠君奉上」的歷史傳統及社會輿論的強大力量面前，他終不敢登上帝位。
參、結論
總之，我認為曹操是漢末傑出的政治家、軍事家，同時還是傑出的文學家，建安文學局面的開拓者。在中國歷史上，能集上述三個成就於一身者，恐怕只有曹操了。
但在《三國演義》小說裡，因為劇情上的需要，作者羅貫中有意表現出明顯的「貶曹」筆法。尤其《三國演義》在基本立場上採取以漢室為正統的態度，從這個立場來說，曹操與漢室是對立的，在漢賊不兩立的歷史軌跡中，他只能牢牢地戴上「漢賊」的大帽子。
而三國志對他的評價，可算是魏蜀吳三國君主之中最高者，陳壽評價曹操為「其明略最優也。抑可謂非常之人，超世之傑矣。」
事實上，我們對歷史人物的蓋棺論定，除了「勝者為王、敗者為寇」的現實外，又輔以儒家道德的天平，所以也很難客觀的論定功過。
例如秦始皇可堪稱千古一帝，因為他很多的政策實施對後世影響最大、也最徹底、最正確。如:
1.文字統一:對中國的南北溝通，來往影響深遠。
2.車同軌:是中國史上馬路最寬的朝代(大約八台馬車並列的寬度)。
3.貨幣統一:影響最大的就是通商的方便。
4.建造萬里長城:對中國抵禦外族有一定的作用。
等等…….
但儘管他的施政方向百分之百正確，他的作為卻是奠基在「家天下」的私利上，沒有天下為公的認知。由於過於勞動民力，造成老百姓過重的負擔，過於嚴苛的稅收，使整個國家民不聊生。再加上焚書坑儒的愚民政策，最後造成秦王朝的顛覆，期間也只不過數十寒暑，正所謂「得民心者得天下，失民心者失天下」。
但「秦」的破壞，創造「漢」的盛世; 「隋」的破壞(煬帝不惜民力，營東都、開運河、通馳道、修長城、人民疲於奔命、遂生叛亂) ，而創造「唐」的盛世。
所以，但若從歷史的大破大立，及只單純就曹操個人的才華而論，我仍認定他是歷史上傑出的軍事家、政治家、文學家，是文武兼備的三國第一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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